同一时间,附近另一座名为‘悦来’的客栈上房内。
东厂理刑百户厉千书抬手卸下了身上的黑色斗篷,露出了其下掩藏的身形。
他约莫四十上下年纪,面容瘦削,肤色透着一种久不见日光的苍白,鼻梁高挺,嘴唇薄而线条分明,一双眼睛细长,眸光内敛,偶尔闪动时却如鹰隼般锐利,透着精明与冷厉。
他身形不算高大,甚至有些文弱之感,但站姿如松,气息沉静,仿佛一柄收于鞘中的软剑,隐而不发,却令人不敢小觑。
厉千书随后弯着腰,透过窗棂的缝隙,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远处街道上正准备启程的沈天一行人,眉头紧紧锁起。
半晌,他发出一声极轻的苦笑,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无奈:“你看此人小心谨慎之极,出行竟带全套仪仗,甲士亲卫相随,那谢映秋更是寸步不离,一直陪同在侧,形同贴身护卫,让我们根本无从下手。
可若是任其安然返回沈堡,凭借那头凶兽和那些铁鞭柳,只怕更加麻烦,犹如龙归大海。”
厉千书昨夜便已通过特殊渠道得知了沈家堡一战的惊人战报。
初闻时,他几乎难以置信,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血手万汇元,那可是连他家千户大人都颇为忌惮的人物,麾下精锐无数,凶名赫赫,竟在沈家堡栽了如此大的跟头,近乎全军覆没!
这沈天的实力底蕴,远比他此前评估的还要深厚可怕得多。
那头食铁兽竟能硬撼万汇元,沈家居然还养成了八株铁鞭柳,等于几十位六品坐镇府中。
厉千书已感事态严重,远超预期。
此时,他身后阴影中站着一个人。
此人一身寻常的青布劲装,貌不惊人,普普通通,他的一双眼睛也平静无波,仿佛没有任何情感,气息则收敛得近乎虚无,显然精于隐匿之道。
他面无表情地开口,声音语气没有一丝起伏,带着一股冰冷的压力:“这不都是你办事拖拖拉拉,瞻前顾后,才耽误了最佳时机?昨日公公又派人来催问了,语气已显不悦,公公的意思很明白,你若是觉得棘手,办不了,那么他就换个人来办。”
“我明白!”厉千书脸色微微一白,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悸动与焦躁,目光恢复冷静:“请你帮我禀告公公,千书绝非推诿畏难之人,此事我定会尽快解决。只是~沈家实力今非昔比,远超我等先前预料,硬碰硬恐难奏效,反而可能打草惊蛇。
我希望公公能体谅下情,能否就近再给我调拨两个真正得力,修为至少五品中阶以上的可用人手?且需精于暗杀合击、绝对可靠的老人。”
他身后之人凝神想了想,似乎在权衡利弊,片刻后,简短答道:“好!我会将你的请求一字不差地传达给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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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沈天目光所及之处,看到的是一位身着简朴葛袍,气质超凡脱俗的中年文士。
那人面容清癯,看上去似乎只有三十余岁,可一头长发却已是苍白如雪,更引人注目的是,这位眉心处有一点暗红色印记,如朱砂痣般,却隐隐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晦涩气息。
他负手而立,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宗师气度,正是北天学院副山长,兰石先生。
沈天与谢映秋见状,立刻一同上前,恭敬行礼。沈天执的是晚辈弟子礼,谢映秋则是标准的师徒礼数。
墨清璃也紧随其后,敛衽为礼,姿态优雅,神色间带着由衷的尊敬。
她早就听说过这位兰石先生的大名,知其不仅品行高洁,学识渊博,更是一位名震青州的大炼丹师,德高望重。
这次沈天能顺利通过北天学派严苛的内门考核,破格成为内门弟子,据说全靠这位兰石先生的大力举荐与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