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洲情缘(1 / 2)

人间世 二月河. 2673 字 2021-07-02

又回母校走了一遭。20世纪60年代初,1962年1963年吧,我在邓州上学。那时这个市名叫邓县,八十七万人口,也就这么一个高中。三万多初中毕业生,也就录取那么不到二百人。一当列队宣布录取名单,我还真有点欣喜若狂那情味要到一中上学了,一中哪!

邓州一中不是个等闲的学校。这个地方名字就叫得“独秀”春风阁、百花洲——是范仲淹讲学的地方。范老夫子的《岳阳楼记》也是在百花洲他的书院写成的,而范在写这篇文章时全凭的资料与想象。他还没有去过洞庭湖,见到的只是岳阳楼的图样与相关资料。我想这可能和二月河创作历史小说有相通之处饮一瓢浆而意拟三千弱水——也还是作者的直接感受,只是综合了彼时彼地的色受禅悟、此时此刻的色想而已。

南阳这地方出了两句名言,恐怕全国有初中以上文凭的人都能随口而出。一句是诸葛亮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再一句便是范仲淹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我以为诸葛亮的那一句“精神可嘉,境界不大”,不过是对蜀刘小王朝的死忠承诺就是了。而后一句涵盖的人文意义是超前的,它的人民性、公而忘私的主观意识,今天看仍是先进的、积极的,而这一句出自范公之口,写在百花洲上、春风阁前——我的母校一中。

春风阁我读书时没见过,说是在民国战乱年间湮没了的。百花洲那时就有——一个不大的水塘“环墙”,是邓县高高的城墙,水塘中还有一座压水亭子,已是破烂不堪。但那植被是很好的,满城墙的土坡都是绿,百花洲是绿,水塘的水映着柳色与城上茂密的灌木与衰草也是绿。范公祠的许多碑刻都嵌在厚厚的砖墙上,院中几株古柏与乌桕,将这祠堂映衬得深邃、幽静和安谧。我没有更多的历史感悟,我只是觉得这地方神秘,内涵不能透窥。

我一辈子上学没上好,走到哪里都是个臭。高中毕业已是二十一岁的大龄学生,这个年龄很多好学生大学也毕业了,而我还面临上山下乡、找工作,孝敬父母的事更是渺茫。所以参军时我立下了志气,抓住最后一个机会发展起来。就这么,“发展”成了二月河。但其实长期我都不自信,不自信“惯了”——就“写小说”而言,以我的文化知识,在中国文化史里这事长期都不算怎么回事的,甚至算是“丢人事”的时辰也多多有——我始终觉得我这点包括了《奇门遁甲》《万法归宗》,什么麻衣、柳庄等这些“知识学问”都不算数。当然我也有点“正经”学问的——学问不算学问,或者“不够学问”。项羽说过“富贵不还乡,犹衣锦而夜游”。我有这点不自信,就不愿故地重游——我没有穿新衣服,穷嗖嗖的,羞见江东父老。这不但百花洲、洛阳我上学,陕县我上学——臭学生回来干吗,臭美吗?有了这点子心理障碍,百花洲近在咫尺,也晓得它的重要意义,直到《康》《雍》《乾》书成,没有踏进邓县一步。

但后来终于在朋友的动员下成行了。他们的鼓励,使我平白地增强了信心。我也实在是想念这地方。我初中的那个水塘“爱母池”,我在人武部夏日露宿的篮球场;春风阁、百花洲——你听听这名字就够你神往。何况我在那里度过了许多饥饿的风花雪月时日。去看了百花洲——它已和邓州一中分体另立,回来还写了一首长短句《谒花洲书院有感》

蹊径老塘犹存,残城草树相抚。春风阁前明月清新,百花洲上斜阳迟暮。四十载烟尘如昨,八百年游子归路。指点少小新学生,知否,知否?此是范子情断处。

这当然很一般的。但他们还是拿去刻了,还在碑上加了“二月河读书处”题样。我不能拂了朋友一片好意,却也由此悟到许多珍贵文物的原始概念——能引起你久远联想的东西,就叫作文物。

中国的教育其实一开头就是“两条腿走路”。一位三家村老先生,几位家长把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