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心头，久久不散，甚至在梦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搅得他心神不宁，难以平复。

渐渐的，愧疚变成了一种另样的精神折磨，一面是那凄厉的遗言，一面又是自己钢铁般宁折不弯的性子，二者互不兼容。但是如果没有这种感觉，他就会觉得心里空空荡荡的，仿佛缺了什么。

他其实是一个内心极度空虚的人，总要依靠着什么力量活下去，哪管那股力量是好是坏，是爱是恨。

外面终于停息下来，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只有士兵打水清理船板的声音。

“怎么回事，一大早的……”船舱外传来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像是刚睡醒。

“苏先生，是这样的……”

一个卫兵与那苏先生耳语了几句，那人叹了口气，吩咐道:“开船吧。”

“是！”卫兵们齐声答应，语气尊敬，有如路高英亲临。

苏先生点点头，然后走近主舱，敲了敲舱门，恭候着陆高英的允许。

陆高英穿好衣物，高声道:“进来！”

苏先生面相端正，略显青涩，看起来不过十四来岁，但行为举止儒雅大方，颇有些少年老成的样子，若在军前马后，总站得比士兵还硬挺，浑身透出一股不凡的骨气。

许是因为如此，陆高英自打初次见面就对他青眼相待，虽相处时间不长，但也有些相见恨晚的意思。

这后生，将来无可限量。

“属下苏才玉，参见元帅！”青衣少年扬袖作揖，俯身鞠首。

似乎听到刺耳的字，陆高英提起一口气，亲自扶他起来，语重心长道:“你我皆知，苏字乃是国姓，圣上虽不追究，但还是改个姓氏为好，以免落人口舌。”

苏才玉闻言，几不可闻地笑了，尚且稚嫩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元帅想必查得很清楚吧，属下幼年孤苦无依，四处漂泊，幸得亲王府二公子垂怜收养，赐我苏姓，每每引发争议，公子只说，他待属下情同手足，同姓乃天经地义之事……后来还闹到圣上那里去，圣上龙恩浩荡，并不追究。”顿了顿，又低声道，“其实属下贱命一条，自知配不上国姓，只是公子待我恩重如山，我随他姓并无不妥，若是改了姓氏，一则辜负公子一番美意，二则不能时刻警醒我勿忘公子养育之恩。”

一番肺腑之言下来，陆高英倒真不好说什么了，如果苏才玉从一开始就是自己麾下的人，他还可以坚持让他改姓，只是苏才玉终归是亲王府二公子的人，实在不好委屈。

“你说的可是亲王府二公子苏幕遮？”陆高英问。

他常年征战沙场，并不很清楚朝廷众臣的关系，只因自己的得力军师犯了军令，已就地正法，正愁找不到人来替代，苏才玉就自个儿毛遂自荐了，并无何人举荐，这也是他的品格高贵之处，陆高英与他相谈甚欢，惊叹如此年少之人就有着不符年龄的种种谋略，是块难得的璞玉，便兴高采烈地收入麾下，暂以谋士居之，后来才知苏才玉是亲王府二公子的伴读兼客卿。

谁曾想，亲王府二公子对苏才玉还有教养之恩，若非年纪相差不大，那位二公子便算是苏才玉的养父也不为过。

提到公子苏幕遮，苏才玉自然而然流露出钦佩之色，回道:“正是，公子他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有经天纬地之才，若非长年重病在床，早就出仕为官了。”末了面色发白，连连叹气，“可惜啊可惜，真是天妒英才啊……”

陆高英深知文人之间的惺惺相惜豪不亚于军人之间的过命之交，也蓦然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公子肃然起敬，想必苏才玉的毛遂自荐亦是那位公子的安排吧。

正谈话间，前行的大船陡然顿住，静止了一般，仿佛被什么巨大的力量扼制了前进的动力。

“陆帅，我们被海国鲛人拦住了去路！”一个卫兵在外高声禀告，“他们的首领要求陆帅出面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