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我欲因之梦吴越(1 / 3)

凝香知镜欢 慕青蝶 3581 字 2020-09-25

这样正好。

这样正好。

这样正好。

四个字如同尖锐的石锥戳在我的胸口,我一瞬间有点喘不上气。

于他,于他们而言,确实,“这样正好”。

下午茶之后,日渐黄昏,再去景点是不可能了,我们打算在商店街逛逛,明天再去景点。

商店街其实是一大片的商业区,什么店面都有,我们人多,有男有女,此次也打算分头行动各逛各的,晚饭时间集合。

此处曾是电影取景地,游客很多,也有很多纪念品店,我站在了无趣味的狭窄街道,抬头,目光越过丛丛砖红深灰的斜屋顶,眺望远方哥特大教堂高耸的双塔楼。纵然日色渐薄,高远湛蓝的天光依旧,晃我眼睛。

“我们去河边吧。”我对方刈说。

河边有草坪,树,长椅,有风。堤岸很矮,水面很近,还有成群结队的灰鹅,吱呀乱叫。

游客很多,长椅早被霸占,我们挑来挑去也找不着能坐的地方,草坪易有湿气虫蚁,还脏衣裤,这儿竟连块大石头都没有,实在难办。

我一指远处那高拱砖石桥,“我们去桥上吧!”

花栏桥上有三三两两的游人背对风景拍照,我趴到栏上,脚下碧蓝的河流细浪起伏,风吹来青草、树木与阳光的春天味道,还有灰鹅群呀、呀的叫声。

金色斜照里,好像小提琴与钢琴编织的梦一样。

“柳永说,‘飞云黯淡夕阳间,当时宋玉悲感,向此临水与登山’。”我舒然以臂为枕,弯身枕在桥栏,“若能临水与登山,倒觉得正是悲感之中最大的快乐了。”

这样的风,这样的景,这样的心情。

方刈轻轻笑了,那声音听在我耳里是那么轻盈,好似眼前身周那淡金色的流风,长空之上薄纱样的轻云。

我不知道方刈是否会有“悲感”这种无聊的东西。

也许、大概,是有的,吧?

“小怜自然是能做到。”他淡淡地说。

我转转眼珠,望向他,“什么做到?”

“把悲感变成似有若无,从事物里寻找快乐。”

“是吗。”我重新望向涛涛河流,清波涌动,也催动着我的心潮,我感受到了某种几乎要冲口而出的沉大心情,仿佛一团白雾,想要叩开某扇我说不清的门,“嗯,我……很快乐。”

“真的?”

“坐火车很快乐,出来玩很快乐,找到了伯爵红茶的优点很快乐,看风景很快乐,和阿刈一起做上面这些事很快乐,活着——很快乐。”

他是长得足够让人移不开眼,但我还是想要看桥下的水,远处的树,尖耸入云的双塔楼,古老街道上的游人。

我伸直了手指想够他,最后抓住了他的袖口,拉住他,说“方刈呀——”

“嗯?”他低下头看着我。

“其实我还更喜欢‘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度镜湖月’,更想‘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呢。”

他嘴角微扬,“因为‘摧眉折腰事权贵,使你不得开心颜’?”

“那当然呀!”我抿抿嘴,“这首诗,听说高中课本里就有。可大家进入社会以后,大众自以为的努力工作、力争上游、实现自我价值,这样种种想法都是人类社会加诸众人头顶的,所以归根结底,不就是‘摧眉折腰事权贵’吗?虽然我没有说这样不好的意思,这是金字塔型社会的本质和绵延的需求嘛。”

“但不能因为这样的客观实际就否认这些诗词文赋的作用。正是因为有它们,社会的未来里才能还有文学家、艺术家、思想家、科学家,否则从小便只知道摧眉折腰事权贵,谁还知道世上有与俗不同的‘开心颜’?教育的本质不是引导人具体去做什么、想什么,而是给他们以选择的可能性,拥有多少知识,才有多少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