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册 一百二十五、你这小奴可是新来的(1 / 3)

正德年间,冬。

今年的雪下得好像格外之大,就连小肚腿都快要被雪给掩盖住了。树干上的梅枝似乎是承受不住雪的积压,正弯下了腰肢,簌簌的往下掉落着,砸下了许多个不大不小的雪坑子。

才刚登基为帝不久的崔澜趁着无事可做,特意溜了出来。好偷得浮生半日闲,心情半佛半神仙。

原先打算邀个好友绿蚁新酿酒,江泥小红炉的雅致之事,可是寻了半日都不见人来,不免有些无趣。

崔澜只能自己独自一人游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看着人潮涌动的茶楼酒肆处。人不知不觉中来到了上一次随着阿姐来过的楚香馆中,脑海中竟然不知为何想起了上一次在自己身下哭得梨花带雨的花奴。

不禁懊恼那时候的自己真不是人,竟然连那么小的孩子都能下得了手,可是若是在重来一次。他想,他还是会选择做那等禽兽不如之事,只因那小人儿实在是过于可口,以至于令人食髓之味。

何当离现如今在安惠大长公主府中,此刻正跪在足有半米厚的雪堆中,一双手早已被冻得发紫,嘴唇更是呈现出乌黑之色,膝盖早已麻木得没有知觉,仿佛连周遭的所有物都一概远离而去。

“哟,这不是花奴吗?怎的又被罚跪在这了,定是又做错了什么惹得公主生气了,也不是杂家说你,怎的就那么的不懂事三天两头惹了我们家长公主生气。”一道阴阳怪气的尖细嗓音自身后不远处响起,伴随的还有好几道讽刺之笑。

不止是肉体,就连神经都早已被冻得麻痹了的何当离并未理会他的阴阳怪气,与尖酸刻薄的讽刺。因为这些是她从小到大,听到过的最多的话了,就连神经尾梢都早已免疫。

对她而言嘴巴上的言语伤人,并未有身体上来得严重。

“啧啧啧,花奴也真是可怜,真是可惜白长了那么张好脸。可惜啊,这嘴怎的就那么笨,恐是连鸭子都比花奴会说话几分。”见人不曾理会自己半分,那名身着暗红银纹边袍的白毛茸边的少年也有些气恼。

“呸。”对地啐了口浓痰,而后拂袖离去。

何当离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外面跪了多久,只觉得好像连天上的雪花都下了好几轮,而她甚至还跪在原地。

天气好冷,雪花好冰,还有她肚子好饿,眼眸半垂着。连带着鸦青色睫毛上都飘浮沾上了几片晶莹剔透的洁白雪花,而她整个人基本快要同雪人无二了。

好在她并未在彻底昏迷过去的时候,便被人叫了起来,往那处温暖如春日之地而寻。

一身冰雪覆盖,等进了温暖如春之地,便会化成水花,洇湿了深色衣袍。冻得僵硬的手脚方才回暖几分,可也仅限几分余此。

双腿不受控制的往下跪着,她知道那位贵人就在屏风后。看她的目光悲悯又讽刺,又带着浓浓的恶趣味。

只因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免费午餐,有的只是相对等价的交换。

银错铜錾莲瓣宝珠纹的熏炉袅袅升起淡雅好闻的熏香,地上铺了朱瑾牡丹纹毛毯。屋子内烧了地龙,离得最近的紫檀木小几上的白格花瓷美人瓶上,正斜斜横插着几枝今晨新从树梢上折下的花苞欲放梅枝。

“花奴可知自己今日做错了什么不曾。”娇媚的女声至牡丹金丝绣屏风外传出去,屏风后隐约可窥美人风姿卓越。

“奴知了。”可是知道了又如何,不知道了又如何,总得先认下才行。纵然一身反骨,却也知会懂得少许人情世故,能屈能伸之理。

何当离跪在屏风外不远,低垂着头不敢直视女人半分牡丹风华。因为她还记得,在刚来这座府邸中的第二天,她亲眼看见过,只是因为一个人忍不住多看了那位女子几眼,就被人硬生生剜出了双眼,因她离得近,那血甚至溅到了她脚边,污了几滴白袍衣角。

何其残忍,又那么的不将人命当